不知道。大不了死在路边,也断不能教善善做这样的事。
他用了很大力气,才把上半身挣起来,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冷汗涔涔。
“善善,我们……我们走……”
善禾急得要哭,去哪儿呢?她知道这是梁邺一时的意气,他如今连走路都难,她又背不动他,去哪呢?
老汉看向善禾背后,朝远处努努嘴:“你们人来了。俺棺材教你们弄脏咧,你们走了,可得赔俺一口新的。”
善禾匆忙转身,远处山坳确实有一团火光,正往这边跃动。善禾想起来,那是莲池的方向。这不是救兵,这是追他们的黑衣人!善禾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给老汉磕头,泣声道:“求求您!救救我们罢!那些人是赌棍,打了我家大爷,现在要弄死他!”
老汉唬了一跳:“还有追兵?”
善禾含泪点头。
老汉眼珠子一转,忽将钉耙直指梁邺咽喉,厉声喝道:“滚!快滚!你们的事你们自家解决,与俺老汉没得关系!”他声音也愈发大起来,一副要把人引过来的样子。
梁邺气得目眦欲裂,偏偏此刻浑身再没有力气,如今外头又有追兵,这里又待不得了,正是山穷水尽之时。梁邺望着自己面门前生锈了的钉耙齿,心底不住地悲望,难道最终还是要葬身在此地?他复望善禾,她还跪在地上,含泪求这老头。梁邺吐纳出一口浊气,道:“善善,你……走罢……我死了,就好了……”
善禾毫不理他,她双手合十,哭着求老汉:“求求您,别把他们引过来,他们要杀人的!求求您!救救我们罢!您要多少钱,我都能给!”
老汉一笑:“俺不要钱,俺要个传宗接代的娃娃嘛。”
善禾如遭雷击,怔在当场。
老汉又补充了一句:“你这大爷伤这么重,俺要是救了你们,那是救命的大恩嘛。俺要个娃娃,划算得很嘛。”
梁邺哑声催促:“薛善禾!还不快……快走!”
善禾抬眼看向老汉,那布满沟壑的、干瘪的脸此刻微微亮了起来——火光比方才更近了。
善禾喘息越来越急,合十的手慢慢攥紧,握成两拳。她闭了闭眼,泪坠两腮,终是道:“好!您救他,我给您生孩子!”
梁邺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黑了又黑。
老汉笑弯了眼,钉耙一推将梁邺搡回棺中。老汉朝善禾道:“那你进屋嘛,外头俺来应付。”
善禾握着那对金镯,麻木地站起身,声音也渐渐没了生气:“您一定要救我们……”
老汉笑呵呵道:“那肯定嘛!”
梁邺倒在棺材里,胸膛痛得愈发厉害。他挣扎再要起身,暗哑的声音不住地唤善禾的名字,教她快走,教她不必管他,可棺材外只是死寂。
老汉把板车上盖了柴草,遮住梁邺留在上头的丝丝血迹,方转身走到棺材旁,朝里瞥了眼梁邺:“她同意咧,你要死,你自己走嘛。俺要同她过日子生娃娃咧。”
梁邺气得咻咻喘气。
老汉推着棺材盖儿,一点点阖上。他一壁推,一壁慢悠悠道道:“她好心救你,你别不识抬举嘛。你这么大动静,被人发现了,你死了倒干净,她还是要同俺生娃娃的嘛。”老汉觉得自己实在是仁至义尽,他现在其实大可以一个钉耙把梁邺戳死。他是庄稼汉子,做惯了农活,就是现在把梁邺与善禾都杀了,也费不了他多少力气。可这是个不吉利的事,老汉不愿意去徒增罪业。像现在这样,救了棺材里这个汉子,他又能得个过日子的烧灶婆娘,生个大胖娃娃,实在美得很。
棺材里的动静果真慢慢小起来。等棺材盖儿彻底阖得紧实,人站在外头,一点也听不见梁邺在里头的喘息了。
老汉把院里的土踏了踏,将善禾与梁邺来过的痕迹全部踏平,这才捶腰入屋,掩紧木门。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伙人已到小院儿篱障之外了。
善禾贴墙角站着,看火光穿过纸糊的破窗,一缕一缕地射进来。老汉再把善禾上下一打量,满意笑了笑,抬起手,要替善禾把垂在颊边的碎发拢到耳后。这是他平生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实在是新鲜又稀奇。善禾却头一偏,躲开了,她轻声道:“身上脏。”
老汉有些不痛快,皱了眉,正要说什么。
善禾又轻声道:“他们好像进来了。”
约莫有两三个人踹开篱笆门,走近小院里来,四下里正打量着。
老汉指了指土炕:“你上去装睡。”
善禾只好上了炕,扯起那打满补丁、污渍斑驳的破被子,蒙头卧倒。
老汉等善禾躺好了,方装作被吵醒的样子,开了门,缓声问道:“你们是哪个?”
为首那人上下打量一眼老汉,粗声横气地:“有人经过没有?”
老汉慢腾腾挪到院里:“就你们嘛。”
“除了我们。”
“那没有了。俺这里,十天八天的都看不到个人影。”
为首的黑衣人朝他屋里张望一下,里头黑漆漆的,又脏又乱,不禁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