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莫说茶水了,便是连茶叶都没有一根。
他顿时就有些诧异, 抬手探了一把喻长风的额头, 发现温度正常后又作势要从袖袋里掏银针,
“喻长风, 你中毒了?”
喻长风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回了房。
俞若青自后探出脑袋, “是中邪了吧?我看过别人中邪就是这样的, 需得请大和尚讲经才能好。”
“……”
元秋白目光炯炯, 随手从竹筐里掐了颗紫葡萄, 剥掉外皮喂进她嘴里,“小祖宗, 来,咱们多吃东西少讲话。”
俞若青红唇蠕动,须臾齿列一开,往元秋白手上吐了两颗细小的葡萄籽。她觉得今日的葡萄还算水甜,遂将整筐都提到手里, 打算尽数拿去给房中的祈冉冉。
不顾元秋白在身后笑谑她‘没良心’,俞表妹拎着竹筐便步入书房, 片刻之后却突然惊叫一声,一脸慌张地从房里跑了出来,
“我表姐呢?!”
元秋白快步迎上去, “不在书房吗?”
他们早上出门时祈冉冉还唉声连连地说自己手上的账目算不完,今日恐怕要在书房内待上好几个时辰。
“你别慌,她既不在房中,许是出门透气去了。那么大的一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你懂什么呀?”俞若青急得掐他手背,“你忘记咱们适才在街上听见人家说今年的钦差队伍里多了一位年轻的褚大人,万一是那褚承言呢?我表姐离京之前才捅了他一刀,他若伺机报复,那我表姐……”
‘哐当’一声。
原本紧阖的门板忽地被人自内大力推开,喻长风站在门槛处,黑眸里一片凛冽霜寒,“你说什么?”
俞若青忙跑过去,“表姐为了秘密送我和我娘出城,离京之前赴了褚府的宴席,还在之后捅了褚承言一刀。表姐夫,我表姐去哪里了?不能让她落单,她……”
话音未落,喻长风已然大步离开了宅院。
与此同时,一巷之隔的褚家正厅内,瓷壶瓷盏碎了一地,茶水茶叶撒了一滩,一片乱七八糟的藉藉脏污里,褚承言神色苦楚,眉头因心口疼痛死死拧起,双手却紧紧搂着身上的祈冉冉。
他呼吸粗重,在这极致的痛苦里诡异品尝到了一种极致的欢愉,喉头剧烈滚动,吐纳间灼热的鼻息接连侵袭上祈冉冉细腻的脖颈,触感粘腻潮湿,好似雨林中阴毒盘旋的蛇。
祈冉冉被他膈应得额角直跳,然却也没径自从他身上爬起来,而是顺势借力将竹簪子又往他心口送进去一截,左手随之下移,快速在他胸前袖袋摸索一通,末了瞳仁一亮,终于找到了那枚所谓‘辨认密信真伪’的新印章。
她将印章反手塞进自己袖中,小臂一撑就要起身,褚承言却又在这时猛地收紧双手,脑袋吃力微扬,鼻尖几乎快要埋进祈冉冉的颈窝里。
“冉冉,我好想你。”
他惨白着一张脸低声呢喃,双唇血色尽失,眉眼间却全是浓到快要溢出来的怪诞快意,
“我们若能就这般相拥着一同赴死,也算是一件妙事。”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前世的自己与祈冉冉之间那个唯一的拥抱,那时候他因为忤逆林相,在朝堂上很是吃了一番教训,回府之后心情阴郁,难得饮了凉酒,又重重摔了酒盏。
祈冉冉当时恰好在他府上,她闻声前来,见到一地狼藉后先是错愕一愣,继而又上前问他怎么了。
褚承言仰头看她清凌凌的眼,诸般虚言于舌尖囫囵游荡一圈,最终怆然启口。
他说,今日是他娘亲的忌日,他想他娘亲了。
彼时的褚大人自诩对公主殿下了如指掌,玩弄起人心信手拈来,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到那日似乎正是俞瑶的忌辰,遂信口雌黄地编了这谎言,目的自然也是为了变相拉进他与祈冉冉的距离。
祈冉冉果然如他所料那般蓦地一怔,双眼慢缓一眨,晶亮眸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泛起水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