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癌晚期，确实是很痛苦的。

系统帮江画梨屏蔽了大部分疼痛，即使这样，她这段日子的状态还是不太好。

这时候，那种时常环绕在江画梨身边的抽离感愈发清晰，她看着许多人为她痛苦，安慰她会好起来的，她心里在想——

离开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景象？

或许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系统知道江画梨心情不佳，这是许多员工在进行第一次任务时会出现的状况，任务世界里的人并不只是所谓的“小说”里面扁平的形象，还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类。

和宿主并没有什么不同。

原主病情恶化得更迅速，因为她当时生活潦倒，没有亲人朋友，独自支撑不起漫长的治疗。

江画梨的病情也在不断恶化，反反复复，总是在每一段治疗初见成效时，又迅速地恶化下去。

这是命运。

“命运？”

孟知崚神情冷淡，一如往常，他细细咀嚼着这个词。

文晴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劝说道：“你也要注意休息，总不能也一起倒下了。过几天新的专家会过来商量新的治疗方案，还需要你在。”

她垂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怎么会不了解孩子在想什么呢？

孟知崚垂下眼，应答道：“我会的。”

他起身，“我去看看她醒了吗，您先回去吧。”

文晴跟着站起身，“我也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走了吧。”

江画梨醒来的时候，看见文晴坐在病床旁，文晴见她醒来，和她聊了会天。

江画梨如今瘦了许多，穿着病服时袖管空落落的。

文晴没有待多久，很快病房里又只剩下江画梨和孟知崚。

孟知崚如今而立之年，比起江画梨刚遇见他的时候，更加成熟，更加稳重，肩膀宽阔，总会给人带来安心感。

孟知崚问她：“你之前问过我的问题，还记得吗？”

江画梨一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问题。

孟知崚自顾自说了下去，“如果有一天你死去了，我会怎么办。”

“我说过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一贯淡然的神情在此刻全然破裂，眼眶通红，“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江画梨偏开头，不忍看他。

任务者不能透露任务信息，江画梨想说些什么，又发觉竟无话可说。

江画梨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不忍：“嗯。”

江画梨看着孟知崚，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说：“等到冬天，我们再去雪山看日出？”

孟知崚起初没有回答。

江画梨说着话，又开始困顿，恍惚间才听见孟知崚轻声说——

“好。”

夏日的蝉鸣在秋天的落叶中消失，又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降温中让人重新怀念起。

冬天来了。

江画梨吃不下东西，身体虚弱无力。

孟知崚一直陪在身边，有时会趴伏在病床边，短暂地睡上一会。

他不再问江画梨是否会离开，偶尔在晴朗的早晨，会和她一起去晒晒太阳。

有一天呕吐时，她突然吐出了血块。

孟知崚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轻轻地拍着江画梨瘦削的背。

江画梨抬起头，又很快低下，心里有些难受，她想，孟知崚为数不多掉眼泪的时候，似乎都是因为她。

或许他们去不了雪山看日出了。

最近阴雨连绵，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湿寒。

江画梨走的那一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无风无雨。

【滴——世界脱离中，倒计时二十、十九……】

江画梨抓住孟知崚的手，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一旁的文晴连忙喊医生，“医生——”

喧嚣过后，一片静寂。

孟初进来时，医生向他们说了声“节哀”，她哥就站在旁边，俯下身去握住病床上冰冷的手。

孟初的视线顺着孟知崚的动作看过去，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