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州府大人的夸赞奖赏,似有说不完的话。
她说了好半天的话才站起来,又拍了拍两个儿女?的肩膀,哽咽说道:“去,去给?你们爹磕个头,说说话。”
秦容时、秦般般兄妹二?人跪下,崔兰芳一哭,般般也跟着红了眼圈,又把娘亲刚才说过的话翻来覆去讲了一遍。
秦容时不擅长说这些,只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柳谷雨蹲在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束口荷包,捧了一抔坟头土进去。
崔兰芳惊了,忙拉着问:“哎呀,这是?做啥嘞?这不是?你从前摆摊装钱的荷包袋子?平常可?宝贝了,现在咋掏出来装泥巴,都弄脏了!”
柳谷雨不在意地?拍了拍荷包外?层的土,然后起身看向崔兰芳,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她手?里。
“脏了还能在买,不稀罕。我?们带一抔爹和大郎的坟头土,也带去府城,就撒在院内的园子里,之后种菜也好种花也好,也当咱一家人还在一处!”
崔兰芳喜极而泣,又是?感动又是?高兴!
她知道谷雨不是?从小长在她家的,对去世的人没什么感情?,尤其是?大郎,虽曾是?名义上的夫夫,可?俩人都没见过面,如今做这些也都是?为了他们这些还在世的。
崔兰芳高兴地?连连说:“好好好!好孩子,你有心了!”
再看秦容时和秦般般,般般已经起来了,正背过身悄悄擦眼角的眼泪,眼眶子红通通的。
秦容时还跪在碑前,正对着秦大郎的衣冠冢。
他背对着众人,眼前只有一盏挂在松枝上闪着昏光的油灯,黄凄凄照亮前面的石碑。
秦容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低低垂着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沉在幽幽暗夜里,几乎与周围的黑黢黢融为一体,阴沉沉的夜色压在他的双肩上。
下一刻,他忽然俯下身朝着坟前磕了三个头,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动静惊得崔兰芳回头望他。
“呀,你这孩子,又做什么呢!”
崔兰芳扶起撩着袍子要站起来的秦容时,又拍了拍他衣裳上的尘土,没好气道:“磕这么重做什么!生怕你大哥听不着呢?也不和你哥说句话,突然闹这一出,他还以为你有事求他呢!”
秦容时没说话,视线却不自觉移到身侧柳谷雨的身上。
崔兰芳叹了一口气,拿过一旁的长竹竿,又提着灯走到前面。
她声音低沉说道:“走吧,回吧。”
般般立刻攀上娘亲的胳膊,帮着提了灯,母女?两个走在前面。
柳谷雨又看了秦容时一眼,也搞不懂他这是?闹哪一出,但看到秦容时额头上印着一团泥巴印,不由?觉得好笑?。
他直接笑?出了声,眸底迸出神采,好像一瞬间有最?璀璨夺目的烟花在他眼睛里绽开。
柳谷雨一边笑?,一边拿袖子拍去秦容时额头上的泥土。
“好啦,走吧!”
做完,他才扯了扯秦容时的袖子,拉着人跟上去。
走出两步,柳谷雨才依稀听到秦容时说了话,声音很轻,轻得风一吹就跑了,柳谷雨根本没听到。
“你说什么?没听清啊……哎呀,别悄摸着念经了,快走吧,娘和般般都走到前面去了。”
再过两日就是?收拾东西了,秦容时又去镇上拜见了老师,临出发前听了半日训,拿到了那封引荐信。
午后和谢宝珠、李安元两个好友聚了聚,两人是?下学后去找的秦容时,下馆子好好吃了一顿,秦容时和李安元都是?话少?的人,全程都是谢宝珠在说话。
“秦容时!你可?真能耐!考了案首!哥如今在书院都仰着脖子走!”
“可?惜了,你要搬到府城去!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面啊!你可忘了咱啊!”
“可记得写信!写信啊!别又给?我?寄些什么书啊题的!”
“信!要信!我?要信!”
……
桌上,三人喝了一些酒,秦容时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