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柏雷坐在床边, 目光空洞。
护士离开后,病房内静得出奇。他的视线又落回那张脸,分明注意到她锁紧眉头,像在噩梦之中奋力挣扎
那扇熟悉的窗户居然亮着灯。
尽管觉得不可能, 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上去了。
应门铃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 疑惑地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门打开了七八十度,她能够看见部分的玄关, 好像都还是老样子。
我……我朋友以前住这里。
噢……你朋友搬走了。
男子说,你是不是跟你朋友很久不联系了?三个月前我就买下了这套房子。
他的话让她沉默不语,许久没有哭过的眼睛竟然盈满了泪水。
男子问,你没事吧?
她转身跑开, 迅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她一边跑一边哭,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离她远去。
他们在这里相处的时光, 她跟毕正承载在这里的回忆,仿佛都要飘散而去。
她抓不住过去,更看不到未来。
“又不是生离死别。”
柏雷的话一语成谶。
毕正离她越来越远,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她被这样的恐惧与绝望狠狠攫住。
她打给潘柏雷,渴望继续从他口中听到“毕正一定会回来”这句话。
就像一针麻醉剂,可以让她暂时忘了痛。
但柏雷忽然收回了针头,冷冷地说“他回不来了”,然后丢掉了针头。
一阵锐利的剧痛从她身体里迸裂开来,仿佛将她撕成了两半。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没救了”,要把她的一半扔掉,她死死地拽住那一半,声嘶力竭地喊。
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因为,她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流眼泪
终于有人发现她,大发慈悲地握住了她的手,跟她说“你醒一醒”。
于是,她醒了过来。
握住她的人正是潘柏雷。
然后,她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
梁芝欢突然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亦或都是现实?
“要不要喝水?”潘柏雷松开手,站起来给她倒水。
“我怎么了?”话音落下,她感受到自己的羸弱。
潘柏雷拿着一杯水重新坐下来,目光温和。
“你的天使,去了其他地方。”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方。
梁芝欢并没有在病房里情绪激动地哭闹。
一开始她被听到的真相震惊到丧失了反应。而后,就落入了自责与追悔的无底漩涡。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用无声的眼泪,静静地向那个悄然而来、又决然离去的天使忏悔。
两天后出院,潘柏雷把手术期间被摘下来的戒指还到她手上。她木然地看了一眼,把它留在了病床上。
他回不回来,现在对她没有意义了。
她的爱情……
已经死了
为了方便照顾,潘柏雷让梁芝欢暂住在他家。他请了一个阿姨,每天煮各种补汤给她喝。
喝了一个礼拜,梁芝欢闻着味道就反胃。
周六的晚上,芝荣妈妈又打电话过来。她不敢接,怕自己忍不住会失控。潘柏雷替她编了一个在武汉出差的谎搪塞过去。
“我倒希望你失控发泄一下。”他把手机还给她。
“如果那天我没有失控……‘它’就不会走……”
“不是你的错,那是个意外。”
梁芝欢对着他惨然一笑:“也许老天爷可怜我,送了我这份礼物……但是被我亲手毁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时光穿梭机,有越光宝盒多好!
那么她就可以回过去,留住她的天使,珍惜“它”、呵护“它”。
既然世上没有后悔药,那么,就让她喝孟婆汤吧。
她已经很久没喝酒了。
也很久没有打扮自己。
梁芝欢画了很浓的妆,穿得异常性感。一杯酒还没喝完,就有一个男人不请自来。她回了一个笑容,跟他碰杯。
潘柏雷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进来,又问她在哪里?
这是他跟那个人以前最常来的酒吧,她笑哈哈地说:“我在我想在的地方。”
旁边的男人也跟着笑起来。
梁芝欢挂了电话继续跟他喝酒。
当面前这个男人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忽然有人夺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她依稀看到潘柏雷怒气冲冲地站在面前。他粗鲁地把她拽出酒吧,甩开她的手一顿怒斥。
“如果我不赶来阻止,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灌醉,然后跟那个男人走?梁芝欢,你把自己当什么?”
“为什么你可以来这里把女人,我不可以来找男人?”
“因为你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