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三哥,我们赶紧换吧。”
这种分体式法医解剖服领口和腰带口都采用绑带设计,使用时直接罩在衣服表面就行,很适合在户外现场使用。换完防护服,两人又带好了口罩和一次性橡胶手套,这才走进了侧翻的货车车厢。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货车里,柏止依旧远远盯着那边看,浅色的眼眸仿佛月光下的大海,让人难以看透他的心思。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王远又点了根烟,火星在他指缝间冒着红光,笑道:“这么舍不得,不如我跟省厅打个报告,让你来我们分局做个挂职顾问,好每天都能跟柳法医朝夕相处。”
王远这话原本是想揶揄一下柏止,他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身上少了几分人情味,独来独往的像一块木头。
以前还在c大念书的时候,大导就不止一次的跟王远提过,让他多帮这个“木头”师弟掌掌眼,别回头毕业成了大龄男青年,连个媳妇都娶不到。每每想起大导那张严肃的脸,能说出:“这么优良的基因,不给国家多留下几个做贡献,那也太可惜了!”这种话的时候,王远就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不过王远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次竟然还能老马失蹄,在阴沟里翻了船。
因为柏止竟然真的点了头,还轻笑一下:“嗯,那就有劳师兄。”
指尖被掉落的烟灰烫伤,王远猛地抬起头:“嗯?”
然而柏止并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手上的项目我会移交给别人去做,明天我亲自去向省局递交书面申请。”
王远愣了大概有半分钟,才把手里的烟拿远弹了一下,摇了摇头哑然失笑:“看来我们真是太久不见面了,连你都学会开玩笑了。”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开玩笑。”柏止的视线追随着那道进进出出搬运尸块的身影,语气依然很淡然。
“流程审批要经过六个部门,最快一周内能走完。在此之前我会事先跟省厅先打招呼,所有的流程全部都按照加急来办。”
柏止挺拔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蒙蒙细雨之中,侧翻的货车前只留下王远夹着烟,站在小雨里独自凌乱。
法医和痕检进进出出,从满车的碎尸块中捡出不同的部分拼凑在一起,雨水顺着头顶的篷布淅淅沥沥地滑落,混着福尔马林的液体在地上形成了深浅不一的水坑。
半晌,王远颤抖地抬起夹着烟的手,盯着手里被雨水淋灭的烟屁股出神。
——虽然没能把师弟那优秀的基因流传下去,但他这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在天光完全亮起之前,十六具女尸全部被装入裹尸袋,送往沙湖区公安分局。在清晨的第一缕太阳升起时,洒水车的音乐轻灵地响在沙湖区正明大街,水流冲洗掉地面的痕迹,又迎来崭新而忙碌的一天。
7:05,沙湖区公安局解剖室
解剖室的大门开了又关,灯光由绿色切到红色。柳安木拎着勘察箱,眼睛扫过干净明亮的解剖室,不由挑了一下眉梢。
程名见状有些好奇,凑到柳安木的身边看去。洗手台边的窗户半开着,台面上只有一瓶消毒洗手液,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铺满整个解剖室地面的十六件裹尸袋。
程名露出一抹好奇之色,压低声音道:“三哥,你都看见什么了?”
柳安木“啧啧”了两声,说:“目之所及,皆是美景。”
他要真就什么都不说也就罢了,撂下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反倒勾得程名心里像猫抓一样。程名忍不住眼巴巴地看着柳安木,只见这人眉心舒展,双眼弯起,倒真像是看到什么移不开目光的景象。
程名咽了咽口水,说:“三哥,给我也开开眼呗?”
柳安木说:“你真想看?”
程名疯狂点头:“真想!三哥,我做梦都想,你就成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