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威命他走在前头,自己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偶尔到岔路便出言指点。萧尽见他走的是下山路,沿途十分荒僻,离仙童山和刘家山庄越来越远,再走下去难有人找到,届时必有一番恶战。
走着走着,天渐渐亮起,萧尽见远远有人走来,那人腰系粗绳,挂着砍刀,是个早起砍柴的山民。他不想旁生枝节,有意避开,身后封威却道:“你去将那人杀了。”
萧尽心想,这人比蛇面阎罗还残暴,无缘无故就要杀人,若他真以宁承轻要挟,逼迫自己滥杀无辜可如何是好?正思忖间,山民已走到眼前,萧尽心知封威不可理喻,多说反倒激起他更多恶念,于是跨前一步故技重施,将那人大穴点住,当头一掌打晕扔在草里。
封威却也不计较人究竟死透没有,区区山野村夫,不过是有意刁难,瞧瞧萧尽是否真心畏惧忌惮自己,对草丛里的“尸身”瞧也不瞧,跨步而去。
天亮时,萧尽远远瞧见山间有座小庙,不禁忧心封威到庙中落脚难免又要大开杀戒,寺中僧人怕是大难临头。谁知小庙寺门大开,扑鼻而来都是血味,庙中尸横遍地,倒卧着十来个身穿缁衣的和尚,个个头破血流面目全非,显是封威下的毒手。
萧尽看得心惊肉跳,怒不可遏,封威却提着宁承轻缓缓进来道:“我要在这歇歇,你打桶水来,扫块干净的地方让我坐。”萧尽只要他不叫自己杀人,其余琐事自然好说,只等他休息时一有松懈便抢出宁承轻再与他拼斗,于是先去井里打水冲去血腥,又将遍地尸体搬到大殿。
等他回来时,封威不知从哪得来一副镣铐,将宁承轻双手铐住,一手抓他后心,一手仗着拒霜坐在殿外门槛上。
封威那张残缺不齐的脸在屋檐下阴沉可怕,望着萧尽一笑道:“我现在要剐了这小子,点他哑穴听不见惨叫实在无趣。臭小子,你见没见过活剐?今日让你开开眼。”说罢解了宁承轻的哑穴,将他衣衫扯开,提刀就往肩头削去。萧尽目眦尽裂,却异常冷静,双拳紧握,脑中翻翻滚滚已想了许多拳招掌法,立刻要上前与他拼命。
二人一个举刀一个握拳,生死一线之际,宁承轻忽道:“你要将我千刀万剐当然可以,只是小心些,千万别将血溅在自己身上。我爹从小喂我吃药,令我血中带毒,沾上一点立刻毙命。”
封威见他年轻,原不放眼里,其父宁闻之当年随风下毒害自己遭仇家围攻,断手毁容,这笔账定然要算。宁承轻说自己从小服药,血中带毒,换了旁人决计不信,可他既是宁闻之的儿子,封威心中便将信将疑,有了几分忌惮。恰巧这时有只老鼠在殿中爬走,封威一把抓起,刀尖在宁承轻肩上割一道口子,逼那惊慌失措的老鼠舔了。
宁承轻血中之毒在宁家山谷中已用药消解,如今至多只能令人昏晕不起,并不致命,然则人鼠有异,人不死,鼠却未必。封威见老鼠只稍稍舔了几口血,不出片刻就哀叫丧命,不由暗暗心惊,心想宁家人果然用药歹毒,当老子的竟将儿子炼成毒人,幸好方才没有一刀下去,否则血溅到脸上嘴里岂不死得不明不白。
封威心思险恶,从不以善意揣测他人,自然不信宁承轻是好心相告,定然有十分恶毒的后招。他一把将人抓起,斜眼瞧着萧尽道:“臭小子,你过来。”
萧尽知道他叫自己过去绝无好事,但望了宁承轻一眼还是毫不犹豫上前。
封威知他刀法出众武功不弱,也有所防范,等他走到跟前,忽然伸手一抓,握住他手腕。
封威冷笑道:“小子,我看你干活不错,留在身边几天当个杂役还省事些,就是你会武功令我很不放心,索性先将武功废了,由你亲手来剐这姓宁的小杂种岂不省力,哈哈哈哈。”
萧尽听他放肆大笑,随后脉门一紧,封威的内力排山倒海向自己全身要穴冲来,若自己内力不及不能抵挡,片刻间就要被他搅得筋脉大乱,一身修为前功尽弃。
他想到这节,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也运起内力相抗,可刚一运功却瞧见封威将宁承轻踢倒在地,抬脚踩他胸口。萧尽心头一滞,仿佛这一脚踩在自己身上,内力顿时紊乱。他忙稳住心神,告诫自己不可心乱,伸手往腰间一摸,摸到青渊,呛一声拔出,对准封威颈侧就是一刀。
封威昨夜黑暗中只缴了他长刀,不防他还有短兵,一时没防备,眼见刀来,将铁手举起到颈边一挡,断喝道:“找死!”说罢抬脚踢起拒霜,往萧尽胸前飞去。
萧尽一时挣不开被封威握着的右手,只得侧身躲避,谁知封威手掌一翻将他半边身子捏得发麻,只避过半圈已不能动弹。拒霜乃是宝刀,萧尽比谁都清楚,如此当胸一刀必定有死无生,神仙难救,宁承轻在地下看到也面露惊惧之色。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飞来,当一声将拒霜挡下。萧尽来不及看是谁放暗器相助,已听头顶暴喝,人影落下原来是程柏渊尾随而至,擎刀力劈,犹有雷霆之势。
封威一见是他,并不将这老头儿放在眼里,只是自己一边与萧尽拼斗内力一边与程柏渊对战也十分麻烦,不得已内力一收,铁手迎刀,将程柏渊单刀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