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好了许多,睡得也安稳些。
二人守他到半夜,段云山劝宁承轻去睡,宁承轻却道今晚十分要紧,需得看着萧尽病况有无变化反复,因此半睡半醒熬了整晚。第二天天亮,宁承轻再去摸萧尽额头,高烧已略微退去。
段云山在他二人之间总觉碍事,宁承轻固然不会主动示好,萧尽也不敢劳动他,有事只求着段云山帮忙。等到天色渐亮,段云山便道:“我去找些吃的,师弟你在这照顾他。”宁承轻道:“你快去快回,这里也不是长待的地方。”段云山答应了,只在附近狩猎,并不走远。
这时洞中便只有宁承轻与萧尽。
宁承轻面朝洞外,听到身后萧尽挣扎起身,就道:“你病没好,别折腾自己,晚上又烧起来可没有药救你了。”
萧尽道:“我好多了,昨天夜里听说你去采药受了伤,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宁承轻道:“不关你事,你快点将伤养好,别耽误我们躲避仇家比什么都强。”
萧尽知道他不想自己追问伤势,有意刻薄回避,心里非但不恼,反而深感温暖,便转而问道:“金角银角怎么追来了?”宁承轻道:“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小畜生怎么就死缠烂打,赶也赶不走,这么远的路巴巴地追了来。”
萧尽道:“它们是觉得在你身边很好才追来,不然早走了。”
宁承轻听了微微一笑。这些日子萧尽与他东躲西藏,屡遭劫难,难得见他展露笑容,心想他若能一直这么快活多好,那些人为何不肯放过他?十多年前的血案,人不是他杀的,说他有水月白芙,便是真有他也不会拿去害人,这一路迫害实在没有道理,想着想着又愤愤不平起来。
萧尽好了一阵,又觉困倦疲乏,眼皮渐渐沉重再要睡去,正迷蒙之际,忽觉滚烫的身上一阵清凉,眼睛实在睁不开,却知道是宁承轻解了他衣衫用清水替他擦身。待一身黏腻汗水尽数擦去,萧尽只觉从未有过的舒服清凉,慢慢安心睡着。
宁承轻见他睡得人事不知,便坐在一旁低头瞧他,想想萧尽虽也有仇敌祸患,可一路而来,这一身伤倒都是为自己受的。宁承轻十余年未曾体会他人情意,越长大越薄情寡性,昨日夜里为萧尽采药险些被野狼咬死,忽然之间便能体会为人付出的真意。
他自小学过医术,明知萧尽喝了他调制的药,又有人参滋补,病情只会好转,绝无性命之虞,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是忐忑,时不时去摸他额头身上,期盼能早些退烧。金角在萧尽身旁转来转去,想叫他起来陪自己玩耍,宁承轻将它抱在怀里,不让它吵闹。
过了一会儿,段云山回来,远远瞧见宁承轻不在洞口,却坐在萧尽身旁,不由微笑。他在河里捉了几条鱼,已开膛剖腹,刮鳞洗净,回来支锅做汤。
宁承轻走出洞对他道:“今日我们就要走。”段云山道:“何不再等一日,等他清醒了再走不迟。”宁承轻道:“我们逃走又伤了柳廷那些人,程柏渊听他们胡说八道定然要一怒追来,哪怕一时找不出行踪,过个一两日慢慢也有蛛丝马迹,我们在这停留一日一夜已是十分冒险。”
段云山点了点头道:“好,吃过这顿我就准备。”他将一碗鱼汤递给宁承轻,言下之意是要他喂萧尽喝了。宁承轻一怔,段云山自顾自大口喝完,吃了几块鱼肉以补体力,转身去备马。
宁承轻端着碗,瞧瞧还在昏睡的萧尽,有些不知所措。他从小到大都未服侍过别人,即便家破人亡也有段云山照应日常起居,方才给萧尽擦身已算尽力,这时还要他喂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实在不知如何下手,喂了两口都从萧尽嘴边漏下。他想了半天,眼看碗里的鱼汤慢慢变凉,飘出淡淡腥味,索性一仰头自己喝了,把碗放在萧尽身旁,起身出去。
段云山见他这么快出来,知道定是他不懂如何照顾病人,也不多问,免得驳他颜面,过得片刻再端一碗自己去喂。
三匹马儿休息了够了,在林中吃饱鲜草,此刻精神奕奕脚力恢复。段云山将银两揣在怀中,其余器具衣物等打上包裹挂在一匹马的马鞍上。他想若有人追来须得断后,因此抱了萧尽上马,怕他手脚无力中途摔下,用衣带将他上身缚在马颈背上,叫宁承轻与他同乘。
段云山道:“师弟,你护着他走前面,我断后。”宁承轻双手圈住萧尽,只觉他如此伏着,马上颠簸只怕十分不适,便道:“你将他缚在我背后,这样跑快些也不妨事。”
段云山原有此意,只是不好自己说出口,见他愿意便照他说的做了。
三人不多停留,带着金角银角立刻上路,一路经过茶铺饭馆也不靠近,生怕留下行迹,更不敢在客栈投宿过夜。
第三天头上,萧尽高烧已退,神志清醒,醒来见自己与宁承轻缚在一起,知道是怕摔下马,可如此一来累得宁承轻疲惫不堪,顿时满心歉意。他伸手解开衣带,宁承轻忽觉身上重量骤减,吃了一惊,忙伸手到背后去捞,萧尽却握住缰绳道:“我来吧,你休息会儿。”
宁承轻听他说话呼吸沉稳,先放了一大半心,扯着缰绳道:“你睡醒了就自己坐一匹马,还跑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