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暖自然仔细地描摹过很多人的o体,肌肉,骨骼,五官,毛发,动态,神态,所有碳基总和,包裹住一颗每个人都不一样的灵魂。乔暖向来对于人类的骨骼和肌肉走向很有兴趣,上大学的时候画过上千幅躯干四肢,那些年几乎每幅画作都会被老师作为范本拿给其他同学看。但如今她每次梦到喻沅,那张美丽的脸蛋清晰到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清,身体却从来像是打了毛边的一团马赛克。
乔暖无奈得很,喻沅总是这样,在现实生活里让她做不擅长的事,到了梦里也不放过她。
明明她还在生她的气,明明她们还别别扭扭地说不上话。现在却梦着人家,坐在浴池边,陪着喻沅泡温泉。
喻沅的脸泡得水津津的,倒映着月色,问她要不要一起来。
不要,乔暖清晰且认命地杵着下巴说,我怕你吃了我。
呵。
这声的确是喻沅的语气,像真的一样。
在乔暖的梦里,她总是在一旁看着喻沅,并且惊讶于自己能窥见这样多样的喻沅,她在生活里的毛病也多,和工作时一样,爱喝酒,一晚上喝掉上万块,娇气,不爱动一下,能付钱能做到的事情绝不会费一点力气,她用的都是奢品,几千块的拖鞋,几万块的睡衣,她的发质很好,大部分时间很慵懒,衣服总不喜欢好好穿,身材富有且慷慨。
她在梦里的表情丰富,高兴和不高兴都表现在脸上,于是过于精致的五官就透出嗔和媚来,和白天冷冰冰又骄傲的样子很不一样。
她就这样看喻沅泡透了澡,临出水之前勾着乔暖的下巴,惯常冷清的声音像是一张揉了纹路的深色的纸。
“我才不会吃了你。”她说:“但你可要记住,你是我养的,所以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乔暖一哆嗦,醒了。
天光大亮,她这一晚睡得乱七八糟,竟也没有失眠。
她到底为什么会梦见喻沅说她是她的。
她只能是她的心腹大患。喻沅还在让她做助理,只有可能是喻沅故意让彼此都不痛快。她如果真对她好,她怎么不让她拿那副画去参加比赛。
乔暖逼着自己气呼呼起来,遮盖掉前一夜那些带着潮气的暖香和女人覆盖一层水珠的红唇。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打工人愿意梦老板,不论主观还是客观。
她穿着睡衣迷迷糊糊地下楼,猝不及防看见同样穿着睡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的喻沅。她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睡衣是酒红色丝绸材质,她在低头看平板,早餐是厚蛋吐司和咖啡,乔暖挠挠头:“您订的外卖?”
“不然呢,难道是我自己做的?”
乔暖松一口气,居然在心里隐隐安心于自己的梦境没有ooc。
她看着没有自己的那份,于是更加心安地拿出手机选外卖,喻沅的手指往旁边指:“微波炉里给你点了,自己热一下。”
乔暖心里对喻沅的负分又有所减少,眼看着就又不想生她的气了。
喻沅听见旁边加热的声音,再抬眼就看见乔暖素着一张白净的小脸,高兴地吃她那份厚蛋三明治。她吃饭很认真,每个动作都传达出她心情不错的讯号。
很容易开心的一个人,或者说,比较好哄,虽然喻沅不承认自己在哄她,只不过点餐的时候多点一份,没让她饿肚子而已。
昨天晚上林椿又给她打电话,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乔暖,哦对,那个什么画家奖,真是巧合,林椿居然主动聊起了这个奖。
“我一个发小是评委,你在‘北镇’做了这段时间,接触一些艺术界的事,估计也对她的名字有所耳闻。她大学期间就离经叛道,不继承家业去国外当流浪画家,回国之后走遍全国去画那些风土人情,前几年拿了国外的大奖,出口转内销,在国内名声大噪,一幅画直接卖出上百万的价格,现在已经算是国内画家的中流砥柱。”
喻沅对别人的人生兴趣不大,她当时舒服地泡在温水里,因为卧室内只隐约亮着一盏小夜灯,窗外树影间只有月色,喻沅听着催人昏睡浑身舒适的水流声,悄悄把手伸到两侧下摆,泡在水中脱掉了那件显得繁冗的泳衣。
很静也很黑,不会有人看见的,就算看见了也没什么,不过是一身皮肉,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从来不怕被人看,她又为什么要见不得人。
想到见不得人,难免又想到拍她又画她的乔暖,林椿那边也赶巧,突然说到同一个名字。
“我现在在酒会上嘛,刚刚跟她聊完,怕我忘了,所以赶紧给你打电话。她问我,乔暖是不是在我这边上班。原来她们之前就认识,她当过乔暖的老师。”
喻沅回过神,隐约来了兴致:“所以呢?”
“她想问乔暖参不参加这次的‘兰花杯’,我说这我也不知道呀,乔暖虽然在我这儿上班,但不知道她们有这层关系,而且据我所知,乔暖这些年都没有参加过什么美术比赛。她在我这儿做设计工作不错,人也挺好一小孩,但说实在的,没怎么看出她的绘画天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