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无奇怪地看到,宾客纷纷散场,婢女们已经收拾起了宴席。
“真不好意思,搅黄了你的亲事。”许银翘声音很轻,如银针落地。
她此时也分不出再多力气来讲话了。
裴彧的步子更快了,走起路来,犹如雪山间的风。许银翘感觉他周身往外泛着寒气,她被裴彧所感染,刚刚满溢的一腔热血也渐渐熄了下来。
许银翘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裴彧面前暴露了多少秘密。
他会怎么对待她?是将她关起来,还是直接杀了她?
许银翘从和裴彧相处的短短几个月中学到的最大道理,就是不要轻易揣测面前这个男人。但是,她怎么能停止担忧自己的未来呢?
许银翘觉得自己正在以一种冲刺的速度,坠向深渊。
他们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座堂屋前。
“搅黄亲事,你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裴彧终于说了一句话。
许银翘不明所以,跟着裴彧踏入屋中。屋内装潢富丽,金雕玉缕,恍然如同仙境。
“边关急奏,小股柔然人侵入大周境内,直入腹地,距离雍州主城,不过几十里远。”裴彧难得给了一句解释,“来赴宴的,都是军中人士,家眷俱在雍州。得知消息,他们急着回去。”
许银翘得知了宾客离去的原因,心中好似有一块大石头放下。但紧接着,她心底里,又泛出一股深重的无力感。
许银翘好像深海里的一尾鱼,无论如何扑腾,也不能再大海上掀起风浪。
她所有的呐喊和委屈,都淹没在一封封的急奏下,淹没在裴彧强有力的控场下。
淹没在深海里头。
“许银翘。”裴彧抬起她的脸,“你的胆子越发大了。”
许银翘只觉得一颗心被不断地击打,磋磨,然后沉沦下去。她颤声道:“裴彧,原来我不能针对何芳莳作出任何行为,只要有,便是越界,是么?”
裴彧的拇指碾过她颤抖的唇瓣,俯身在她耳边,如私语般道:“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许银翘,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太聪明,只会为自己找来祸端。”
“譬如现在……”裴彧后退两步,展露出身后的大殿,“将你关起来。”
许银翘只感觉浑身乏力,牙齿打颤。
裴彧居然为了保守何芳莳的秘密,将她囚于笼中。
“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她的话都有些糊涂了,“裴彧,这就是你对待我的方式吗?如果你那么在意她,为什么不一早就娶了她,非要等另一个女子嫁给你之后,再将何芳莳收入房中?”
说道最后,许银翘哽咽了。
在听见纳雁礼消息的时候,许银翘没有哭。
她以为自己经历了许多事后,心肠已经够硬了。
但此时,当她一句句质问裴彧的时候,眼泪却控制不住地簌簌落下。
裴彧沉默了一会,道:“不会太久的。”似乎是看许银翘哭得实在可怜,他又加了句:“你相信我。”
许银翘在泪眼迷蒙中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裴彧却已经转身,叫来守卫的士兵:“将皇妃看住了。”
话音落地,他匆匆走出房间。
门扉缓缓阖上,许银翘一双眸子如怨似泣,紧紧盯着门口。
然后,大门闭合,不露出一丁点光亮。
许银翘被他关了起来。
雍州城郊,新建了一道军帐。
裴彧匆匆走入,带起了一阵风。
底下早已坐满了人,见到裴彧进来,每个人都看向他。
“少将军。”有人行了个礼。
“耿大哥。”裴彧简单打了个招呼,坐到了主位上。
“王中将已经带队,去堵截那股流窜的柔然人。根据信鸽传来的消息,那股人人数虽少,但行踪成谜,王中将还在搜寻途中。”那姓耿的军官汇报到这里,顿了一下,“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照属下看,柔然与大周已经缔结合约,柔然主部暂时不会侵犯。此时作乱的,不过是一些不服管教的小部。殿下今日亲临指挥,属下不懂,您为何如此重视?”
耿将军问出了大多数人都关心的问题。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从宴席上下来的。大家被召唤至此,彼此面面相觑。
裴彧拍手:“耿将军提了个好问题。”
虽是赞许,但裴彧脸上不见笑意。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简模样的东西:“我召众位前来,退敌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这个。”
耿将军离得近,得了允准后,凑上前去,拿起邸报阅读。越看,耿将军的脸色就越复杂。
旁人好奇,都想簇拥上去看。可是碍着裴彧稳坐中堂,众人只能拼了命地将脖子凑向耿将军,企图用余光瞟到一点只言片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