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阴魂不散,在她耳侧响起。许银翘一番大汗淋漓的运动过后,知觉疲惫, 脑子松弦懈怠,下意识又要说真话:“自然是韩……”
身后气息倏忽阴冷,许银翘忽然间清醒过来:“自然是韩侍卫比不上殿下您。”
裴彧沉默了。
许银翘在心头腹诽,哪有教骑马教到床榻上去的。韩侍卫是正经正直的好人,裴彧却……
她想不出一个恰如其分的词汇来描述他,索性把头歪回去,不再想他。
谁知,许银翘这么一侧,恰压到了还未消散的肿块。刺痛清晰明锐地扎进脑海,她不由得哎唷一声。
裴彧在后头皱起眉头,单手伸入被衾一探,入手滑腻,不见呼痛。
他支颐起身,这才看到许银翘捂住了头发,双眉紧蹙,咬唇似在隐忍。
裴彧的指尖插入许银翘的掌根,将她紧紧捂住伤肿的手拨开。许银翘感到裴彧的手穿过发丝,绕着头上的肿块轻柔地打了个旋儿。他往下轻微施力,许银翘再次叫了起来。
“别碰它!”她尖声叫道。
裴彧方才清明的眼神,此时晦暗了几分:“车鹿弄的?”
许银翘对他脑中所想心知肚明,她用脚轻轻地踹裴彧:“分明是你。”
裴彧浓眉虬结:“许银翘,莫说假话。”
许银翘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委屈:“我为何在这事上要骗你?”
裴彧被她一句话噎了回去,默不作声。
许银翘看着他吃瘪的样子,莫名心头有些高兴。
她本想着,铜钱大的肿块,不过两三日便可以自行消散。但裴彧执意要让随行大夫出诊开药,许银翘只得依从他的想法。
裴彧似乎对她受伤的事情极为看重,不仅让大夫开了外敷的药膏,还命令来一碗活血化瘀的药汤。
许银翘闻到刺鼻的药味,不自觉皱起了鼻头。
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这种冲鼻的药味在哪里闻到过。
裴彧亲自拿了药碗,凑到许银翘唇边。他那事过后,总带着些小意温存,语调也比平日里柔和:“喝了吧。”
许银翘的双手触碰到碗底,被薄瓷碗烫得激,指尖撒开去。
裴彧看出了她的不愿,把药汤拿回到嘴边,吹了一吹。他用唇试了试温度,再次递到了许银翘面前。
一想到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四皇子殿下,这么委屈于她,许银翘就什么脾气都没了。她乖乖接过药汤,闻到了上头泛苦的气味,嘴巴也不由得发苦。
许银翘捏住鼻子,一大口将药灌入了喉咙。
捏鼻子喝药的法子,是她在五岁时习得的。
作太子药人的时候,许银翘面对的,是更加千奇百怪的味道,和稀奇百怪颜色的药汤。她在一次次灌药的经历中,总结出了一套喝药不苦嘴巴的法子。她发现,只要捏住了鼻子,舌头就好似失灵了一般,轻易尝不出喝到的味道。
因此,许银翘日后喝药,都是捏着鼻子的。
苦药入喉,她赶紧舔舔嘴唇,把所有苦意都咽下去。
舌尖却传来一片甜。
裴彧正举着一钱蜜饯,抵住了她的唇舌。
许银翘忙不迭将蜜饯含入口中。丝丝酸甜在唇齿间化开,她的心也跟着愉悦起来。
裴彧本想收手,但女人柔软的唇舌擦过他的指尖。明明手上多茧,但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了许银翘有意无意的触碰。裴彧很快地收回手指,捏紧了许银翘触碰的地方。
他抬眼看向许银翘。女人的眼睛亮晶晶的,盈盈秋波望向他。
如同一汪春水。
裴彧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无论是什么男人,被女人用这样一种眼神盯着,都会不可避免地心醉。
他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