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好被扶上担架,就被戴上了氧气罩。
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宋羡好伴着医院特有的淡淡消毒水味儿,心中五味杂陈。
一会儿觉得庆幸,庆幸没有死在路上,听到医生说可能要插胃管,要做肠镜,突然又觉得活着也是遭罪,死了才叫庆幸……
总之到了急诊室,一个科室的医护人员,来了有一半,下了两次胃管,失败了两次,最后一次护士长亲自下场,按着宋羡好的手臂威胁:“再不配合,我们只能使用武力了哈……”
宋羡好眼含热泪,除了疼痛难忍,内心也甚是崩溃,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肉,完全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这在她有生之年还是头一遭遇见,让她怎能不崩溃?
虽然宋羡好知道——
医院是最接近生死的地方,每天都在上演着新生命的诞生,和旧生命的消逝。
无论你再光鲜亮丽,再有优越感,到了这里,在死神面前都是一视同仁,该脱的时候就得脱,该哭爹喊娘的时候,就得哭爹喊娘,在冰冷的手术刀面前,都只能亮出来肚皮,被拉一刀。
但,知道归知道,等躺在那儿,又是另外一番情况……
总之宋羡好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周围都是忙碌的医护人员和各种医疗设备的滴答声,大家在商量着,怎么治服她。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小身板这么脆弱,从小到大,她还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超人呢。
被插上胃管之后,宋羡好早就被折腾脸色煞白煞白,双眼红肿含泪,实在没有人样。
每一次难以呼吸之时,不知怎地,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高奉钧的脸庞。
人不积德,必有灾殃,她泄气地想,是不是最近对高奉钧动了邪念,才让自己遭此横祸呢?
忍不住掏出手机,胡乱拍了几张照片,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发到朋友圈,顺道儿的,还特地给高奉钧发了一份儿……
发完以后,宋羡好最后一丝意识抽离,彻底陷入无限的黑暗……
也不知过去多久,宋羡好意识逐渐回笼,第一个恢复的是听力。
只觉得“嘀—嘀—嘀—”有规律的仪器发出的刺耳的响声,在安静的病房内,实在扰人清梦。
她眼珠子转了转,想要睁开眼睛。
紧接着,又听到一男一女对话声。
“是不是要醒了?”
“睡了一天一夜,也该醒了。”
“医生怎么说?”
“也没说出所以然,昨夜胀气的症状减轻,胃管就给撤了,就让正常饮食,再留院观察一天。”
话题到这里,房门一开一合,有人出去。
一阵风“登堂入室”,从宋羡好脸庞上缓缓拂过,她彻底清醒。
睁开眼皮子,先入目的,是挂在床尾的,点滴消炎液,一滴,两滴,三滴……无声且有规律地往下滴落。
她目光顺着输液管,落到自己手背上,软针头插入静脉,凉凉的液体进入体内,手指尖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已然失去知觉。
宋羡好动了动手,一阵酥麻感无情地袭来。
记忆也随之回笼,她回想起来自己腹痛被紧急送到医院的事儿。
又被医护人员摁在急诊室,插了三次胃管的事儿……
画面实在残忍,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又感觉到嗓子干渴难忍,使劲咽了咽。
随即,一个低沉的嗓音突然在房间里回荡——
“醒了?”
宋羡好第一反应是愣怔,然后微微抬眸,看去。
坐在病床一侧的,不是高奉钧还能是谁。
在认识的男人里头,也就他的声音又低沉又性感,别具特色,稀罕人的青叔音。
这病房是普通病房,三人间,尽管房间宽敞,放了三张床就显得空间逼仄,只剩两边走道狭长了。
宋羡好病床右侧勉强放得下一张椅子,而高奉钧颀长的身姿,就勉强挤进这狭长走道,正以一种舒展不开,一看就不怎么舒适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那双包裹在裤子里的修长双腿,实在有些无处安放。
他想必来了一会儿,抱着手臂打量宋羡好几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