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条蜿蜒小路后,他搂着我踩着一块岩石一跃纵上,转瞬就站在了微透下明光的洞崖上。
我回过头去,底下的风将我的头发吹起,居高临下,只能看到溶洞里一半的水潭,弯长如月。
那巟邑趴在远处,只有拳头那么小了。
“这个洞怎么那么深啊。”我唏嘘。
“上边还有路,会更深,来。”
暮色四合,天光昏沉,无垠大雨倾洒而下,像溪流般从我们脚边淌过。
怕我的脚冷到,杨修夷背起我,往东边悬壁跳去。刚停下还未站稳便又一手托着我,一手抓着岩石,顷时又跃到了上边山崖,再朝另一旁跃去。身姿矫健迅猛,轻盈的像是雨珠落湖。
长风呜咽疾劲,我搂紧他的脖子,眨眼又出去好远,这时他身子一弓,钻入了一条狭隘壁道。
洞中腐臭难闻,黑暗处似有什么在骚动,我一手捂着他的口鼻,一手捂着自己的:“这是哪?”
他低低的:“嘘……”
我低笑了声:“嗯。”
他抬眸看向远处洞穴,黑眸冷肃,一瞬像望出去好远,微做沉思后转身往另一边石壁跳去,侧身擦着石壁往下,边绕过巨大宽广的山岩,身手灵敏,快的我在他背上都看不清切。
快要落地时,他长腿往后蹬在石壁上,无声却迅猛的掠向前边一个黑影。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从身后捂住他,一声细微的骨头移位声,那人登时毙命。
杨修夷将他缓缓放在地上,黯淡光亮下,只看得见脖子诡异的扭到了一旁。
没给我回神的时间,杨修夷又蹲踞式弹跳了出去,以同样的手法将前面那黑影瞬息解决了。
饶是我没有见过暗杀,可是说书先生口中明光暗影里的伏动我听过不下三十次了,却哪一次都不及眼前看到的这么可怕和轻巧,而且他背上还有个我。
不过眨个眼的功夫,杨修夷已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了数十人。
将最后一具尸体放在地上,他侧身隐入一个石壁,四周很安静,仿若能听到极粗极浅的喘息声还有指甲摩擦石地的尖锐刺耳声。
我靠着他的肩膀,呼吸都不敢。
他朝左手边望去,那边终于隐隐透出了点光亮,他墨眉微合,顿了顿,跳向高处,再借力往另一边跳去。
下边似乎是一条峡谷,水流湍急,越往前面,水声越大,空灵回音自四面八方荡来,层层叠叠。
空气里的腐烂浑浊越发严重,但视野已开阔了,可以清晰的看到嵌满山壁的棺材。
杨修夷在一个半丈来宽的石台上停下,我从他肩上下来,小心望着底下。
里面空旷辽阔,上边的棺材还好点,下边的大多数被砸烂了,许多棺材残骸悬挂在半空,依稀还有几具枯骨耷拉在断裂的木头旁。
下边有个被水潭环绕的宽阔空地,近百个大铁笼,铁笼里关满了挤压在一起的巟邑。
四周置着铁架,铁架上面各架着大铜壶,壶中火光明耀,镂空着九枝花纹,照得四壁光如馀辉。
“那些棺材是被当年的魔兵砸的吗?”我轻声问道。
“不清楚,也许吧。”杨修夷道。
那些完好的棺材其实也破旧不堪了,它们若和我在上面看到的墓殿是同个时期,那这里的人地位应该也不俗。能享受到棺材葬身,并与那墓主人离得这么近,至少不是奴隶或平民。
我低低道:“不知道顾茂行从太清仙阵里出来了没,我把沈云蓁带走了,他一定会大怒,要人翻天覆地去搜索的。”
“所以要给他添些麻烦,“杨修夷下巴朝火光照不着的地方微抬了下,“看,每个角落都有人值守。”
我不解:“为什么要站在暗处?”
“因为巟邑只认一个主人,它们现在饿坏了,看到了活人,区区一个铁笼是关不住它们的。”
我一愣:“难道你要……”
“轮不到我们出手了,“他敛眸,望着远处一个黑影,眉目渐冷,沉声道,“看来有人比我们还急。”
我循目远眺,心下一紧,庄先生。
杨修夷带我隐入角落,背贴着石壁,不再露身出去。
我屏息凝听,眨着眼睛。
空中微有风声,那些巟邑随之躁动不安,不待它们吼出声音,我便听到那些铁笼被同时打开。
以那些绮婆的速度,她们确实能这么快。
四周一瞬静下,那些巟邑似愣在了那,东边一个守卫悄悄过来探望,三个最先反应过来的巟邑顿时如脱弦之箭,朝他扑了上去。
“啊!!!”
惨叫声凄厉响起,我避开视线,鼻下闻到了浓烈腥气。
所有巟邑尽数出笼,兴奋尖啸,朝四面八方的谷道奔去,杨修夷收回视线:“走吧。”
我重回到他背上,他循着原路回去,不消片时,空气终于变得清新。
我问:“那现在去哪。”
“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