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不算离奇,却绝对出人意料。喻晋生眯起眼打量林辰,后者的神情一片空茫,扩散的瞳孔寻不见焦距,显然不是活人,也缺乏攻击活人的欲望。
喻晋生无法判断他遭遇了什么,情况太诡异了,他甚至不知道林辰是死于副本中的危机,还是死于身份牌的机制。
但不论怎么说,一位身份牌持有者就这么潦草地出局了,还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到底还是让他生出一丝物伤其类的悚然。
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要继续向前吗?他该怎么做?
鬼怪的队伍缓缓行过冰川,林辰与喻晋生擦肩而过,眼中没有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喻晋生注视着这条古怪的长队,目送着灰黑色的影子向雪山深处行进,直至完全湮没于风雪,消失在视野尽头。
血腥气愈发浓郁了,喻晋生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走过的那支队伍间,有不少鬼怪的面颊上都挂着碎肉和血珠,被寒风冻成粉白色的冰凌。
它们刚经历了一场鏖战亦或盛宴,另一方是谁?谁是被它们分食的牲醴?
喻晋生的心底泛起凉意,害怕再看到一具尸体,又害怕什么都没有。
他继续前行,眼前绵延开一望无际的血湖,金红色的血流在冰雪的沟壑间涌动,有如创世之初的神明以血肉化作江河湖海。
血液的交汇处躺着一具猩红的身影,不知是衣服本就是这样的颜色,还是原本的衣料被鲜血染红。他一动不动,身上结满冰凌,像一尊死去多时的雕像,或将久留于这片天地。
喻晋生一步步走过去,抬手扶了扶圆框眼镜。
隔着将天地模糊成灰白的风雪,他看清了那人的脸:是齐斯!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青年身上的伤:红色长西装被撕扯得残破不堪,裸露的皮肉上布满尖利的牙印,血肉被咬得坑坑洼洼,有几处深可见骨,流淌筋膜。
一幕幕所见的场景之间产生了联系,喻晋生一瞬间就推断出了来龙去脉:齐斯被鬼怪群起而攻之,将死之际,林辰用某种手段引走了鬼怪。
果然……林辰果然和齐斯有联系,很有可能就是林乌鸦本身……先前的怀疑得到了印证,但那又如何呢?当事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再也无法对这局游戏产生影响,施加干涉。
喻晋生又走近了些,在齐斯身前屈膝蹲下。
齐斯半阖着眼,似乎是被脚步声惊动,微微将眼睛睁大了些,猩红的眼眸滞涩地转动,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他怔愣了两秒,倏忽间笑了起来:“是你啊……看在我之前背了你一路的份上,劳烦你也背我一段路,将我送到附近那片冰川中……
“你最好动作快点,我快要死了。”
第五十九章 雪山(二十七)周可
齐斯不记得自己在冰雪中躺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夜,也许有半个世纪那么长。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感到冷,很冷很冷,刺骨的冰寒穿透皮肉,侵入骨髓,好像连灵魂都能冻住,思维也结了厚厚一层冰霜,变得滞涩了。
攻击他的鬼怪被林辰引走,造成的伤口却根深蒂固,血液汩汩流出,带走生息和温度,流出躯体的刹那便冷寂下来,化作猩红的冰碴子覆盖体表,不知不觉间在原地筑成一座金红色的坟。
齐斯全身的气力都消散如雾,哪怕勉力挣扎,四肢也不过能软软地抬起几寸,便重重砸落回冰面。
视野一度度黯淡下去,意识徘徊于昏迷的边缘,身躯动弹不得,哪怕知晓通关的方法,也无法亲力亲为地执行。
齐斯漫无边际地想,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是没有其他人介入,怕是除了躺平等死外,什么都做不到了。
林辰永远地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来给他搭,或是供他利用了。
几乎所有灵魂叶片都变得黯淡,通过【失眠症病菌】和【斗兽场】掌控的灵魂尽数投入祭坛,正如规则所说,那时的他只剩下林辰这唯一的信徒了;而现在,他无人信仰。
齐斯不无幽默地想,哪怕是在契行事最肆无忌惮,动辄杀几个信徒助助兴的时期,都不曾落得如此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这么看来,这次最终副本影响重大,现实中大概率死了非常多的人,不然不至于连以狂信著称的天平教会那儿都凑不齐一个完整的信徒。
大致想象了一下世界毁灭、灾难频发、人类成片倒下的惨状,齐斯的心情颇为不错,算得上某种苦中作乐的结果,可惜他人在最终副本,无法亲眼看到外界的情形,只能通过死去信徒最后的记忆咂摸他们死前见闻的残渣。
话说,没有信徒的神明还是神明吗?这是个好问题。嗯,神自有永有,不以信徒的意志而转移。
思维殿堂深处,原本枝繁叶茂的猩红植株只剩下一片枯枝,陆离和徐瑶的灵魂叶片倒还鲜艳,前者完全无法调用,后者倒是联系得上,通过灵魂叶片喋喋不休:“齐斯,我遇到林辰了,他竟然也变成了鬼,身后还跟着一群鬼……我现在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