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哀求,期望父亲能够暂时保留他医生的身份,起码让他以这个身份度过 8 月 19 日这一天。”
俞扬深吸了一口气:“那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那天是中国医师节,他想最后一次可以名正言顺的庆祝这个节日。”
秦陆的头微微低垂,肩膀也耷拉着,嗓音带着微微的颤音。
“只是我们谁都未曾想到,他竟会选择在这一天,如此决绝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为永远留住他作为一名医生的身份。”
他不怕肉身的消亡,却怕灵魂的枯竭,理想坚守之下又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悲哀。
正如他的名字那般,刘清,取名初衷,洁身自守,初心不渝,只可叹,命运无常。
俞扬眼酸的厉害,眼前有些模糊,他靠近秦陆,伸手试探着握住对方微凉微颤的手背。
秦陆反握住他的手,声音变得无比荒凉。
“那天,刘晨在 c 市参加歌手选拔赛,他为专门为清哥写了一首歌,想在现场直播给他一个节日惊喜。所以,在刘晨演出半小时前,我独自赶到了清哥的住处。只是,我按了许久门铃都无人应答,便自作主张用密码开了门进屋。我是在卧室里找到他的,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白大褂,双手交握着一株白色的康乃馨,神情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我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醒过来,于是我上前推了他一把……俞扬你知道吗?那个触感我永远都忘不了,僵硬的……冰冷的……就像……就像一株毫无生气的枯木……”
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
床头的药瓶,掉落的手机,话筒里哭喊不止的刘晨……
还有尸检以后,大家才发现他衣服之下已无完肤的自残行为,他甚至怕出血不小心将病毒传染给别人,每一处的伤痕都恰到好处的没有皮肤破损,只有连绵成片骇人的青紫痕迹。
温热的液体溅在手上,俞扬忍不住抱住秦陆不停抖动的肩膀。
“别说了秦陆……别说了,别再说了……”
秦陆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头一偏靠着俞扬的肩膀。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我对同性恋极度排斥,甚至将他们视作万恶之源。因此,那件事发生以后,我不知该怎样去面对你,也不知该如何去抹除那段记忆,所以才不得不选择离开。但我希望你能够相信,即便在最初,我也不曾对你心生厌恶,你于我而言,终究是与众不同的。”
“俞扬,我不舍得讨厌你的。”
俞扬喉咙发紧:“我、我相信……”
“其实无论你是否是同性恋,我或许无法真的认同,但我愿意选择尊重。况且在美国读书的这几年,我也明白了爱不分性别,更了解了病与群体无关,但我还是庆幸你能回归正途,毕竟同性恋这条路太难走了,我希望你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俞扬不着痕迹的移开肩膀,肩头的那片温暖瞬间冷却了下来,他苦涩地说了句:“是啊,确实很难走……”
俞扬很想告诉他,一个正常的家庭,不是因为性别,也不是因为孩子,家庭的真谛和纽带从来都是因为爱。
但他不能,因为同性恋者永远也说不通异性恋者,而且他也没有那个立场去改变秦陆的想法,尤其是在他遭遇过那样深刻的重创之后。
他的暗恋,注定是一场徒劳无果。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
俞扬望着墙上的挂钟,秒针一顿一顿顺时针前行,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距离八点的时间越近,他的呼吸和心跳就愈发紊乱。
同样紊乱的还有秦陆,他手里一直紧紧握着手机,先前他给刘晨发了信息,要求对方在检查结果出来后用微信的方式通知他,不要直接来病房通知,他怕结果不好俞扬会崩溃。
19:36分,秦陆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手一慌险些没拿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机再次震了一下。
俞扬像是有心理感应一般,轻声细语地开口:“秦陆,你说现在会不会已经有结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