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不懂事,绝非有意冲撞,求陛下看在列祖列宗和太后的面子上,饶他这一次吧!”
第19章 天谴凶兽
“祭祖之日见血不祥?”段逐风迈步出列,对着沈朝青拱手,“陛下,臣以为,正因是祭祖大典,更需维护祖宗礼法尊严。李景宸当众呕吐胙肉,藐视先祖,亵渎仪式,此风绝不可长,若不严惩,日后人人效仿,祖宗威严何在?祭典神圣何在?臣以为,非罚不可!方能以儆效尤!”
段逐风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直接将李妙昃的求情堵了回去,上升到了维护祖宗礼法的高度。
李妙昃被噎得脸色铁青,猛地抬头瞪向段逐风,却一时找不到话语反驳。在祭祖大典上呕吐,确实是大不敬之罪,段逐风扣下的这顶帽子,他摘不掉。
沈朝青看了李妙昃一眼,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爱卿所言极是。拖下去,打。”
“陛下饶命!陛下!父亲!救我!!”李景宸惊恐万状地挣扎哭喊,却被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毫不留情地架起胳膊,直接拖出了奉先殿。
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官员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只有殿外寒风中隐约传来的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以及李景宸逐渐变得凄厉的惨叫声,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沈朝青面无表情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的烦躁稍减,却升起一丝疑虑。李景宸虽然纨绔,但往年祭祖也没出过这种岔子,今天怎么会突然当众吐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转向了萧怀琰。几乎就在他目光转过去的同时,萧怀琰也恰好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萧怀琰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谨和茫然,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意外,又仿佛事不关己。
他甚至微微颔首,像是在回应皇帝的注视,又像是寻常的姿态调整,看不出任何异常。
沈朝青眯起了眸子,审视地盯着他看了两秒。萧怀琰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那双眼睛里除了沉寂,什么也读不出来。
沈朝青缓缓收回目光,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却也无从问起。他重新拿起玉箸,夹起盘中另一块冷透的胙肉,面无表情地送入口中。
殿外的板子声和李景宸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彻底消失。想必是二十板打完,人也被拖走了。
奉先殿内,香烟依旧袅袅,钟磬声重新响起,仪式继续进行。但经此一事,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和诡异,每个人心中都各怀鬼胎。李妙昃低着头,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而萧怀琰,依旧垂眸侍立,如同最沉默的影子,仿佛刚才那场因他而起的风波,与他毫无干系。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无人看见的袖中,他的指尖,曾极其短暂地捻过一丝无色无味的药粉。
那是辽地猎手用来让不听话的猎犬暂时反胃呕吐的小玩意儿。
胙肉分食完毕,典礼进入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时刻,送神与望燎。
庄严肃穆的乐声再次响起,百官依序肃立,屏息凝神。沈朝青率领群臣,面向祭台和列祖列宗的牌位,行最后的跪拜大礼,恭送先祖神灵归天。
气氛庄重到了极致,也紧绷到了极致。
李妙昃垂首站在群臣最前方,眼观鼻,鼻观心,看似虔诚,但那低垂的眼帘下,眼神却阴鸷如毒蛇,冰冷地锁着御座上那个年轻皇帝的背影。
一切已安排就绪,只等那“天谴凶兽”出现,便可发出致命一击。
然而,他视线扫过皇帝身侧的影卫站位,心头猛地一跳。那个位置,空了,萧怀琰不见了。
就在这祭祖最关键的时刻,他去了哪里?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
此时,几名小太监正抬着剩余的祭品,步履沉稳地走向殿外广场中央那巨大的青铜燎炉。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们,等待着祭品投入,火焰升腾,完成这“沟通天地”的最后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