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耳朵被热气弄得发痒,仔细回忆是否趁他装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
似乎没有。
想着想着,腰边多了一只手,玉钗也被随手摘下,一缕青丝垂落,发梢差点沾染绯红酒液。
薛柔反应过来,偏过头想对他说什么,脸颊刚好蹭到唇瓣。
而后,她便听见一声夸赞。
“阿音今晚好生主动。”
……
翌日,薛柔刚睁眼,便听见绿云道:“巳时了,姜内司已等半个时辰。”
薛柔起身,倒也不在乎虚礼,“让她进来直接说。”
片刻后,一名女官进来,一举一动端庄规矩,挑不出分毫错处,行过一礼后,方才将近日宫中诸事道来。
说到最后,姜吟语气微顿:“娘娘,臣以为皇后御下太过松泛,并非好事。”
“你我之间,倒也不必打哑谜,”薛柔熟悉友人性情,“可是出什么事?”
“巫晋既然是皇后的人,怎的总跑去式乾殿?”姜吟不满蹙眉,“他自己的差事做完了么?”
“那是陛下先前用的宦官,”薛柔不大在意,“忽然被打发来皇后这儿,觉得前程不如先前,有些不甘亦是正常。”
何况,巫晋还有个干亲在式乾殿当差,他时不时想看一眼,也没什么可惊诧。
“静章说的我明白,”薛柔颔首,“我会敲打他。”
倘若巫晋不愿留在显阳殿,她可以把巫晋送回去,长乐宫里多的是想来她这的宦官。
送走姜吟,薛柔便问:“大长秋卿呢?”
“方才还在殿内,”绿云诧异,“怎的现下不见了。”
一旁的赵旻本在翻账册,闻言嗤笑:“应当是去陛下那了。”
“想想他来之前,发生过何事,”赵旻语气慢悠悠的,却如冷水泼脸令人清醒,“闭上眼都能猜到他待在皇后身边,究竟是为什么?”
薛柔脸色微僵,若真如此,她非要把此人换了不可。
看出皇后意图,赵旻连忙道:“娘娘莫不是要直接同陛下说?不妥,恐怕陛下反倒起疑心,觉得显阳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薛柔不痛快,赵旻轻叹口气:“天底下理由千千万,拿来吹枕头风就是,娘娘不是颇擅长此事么?”
薛柔沉默半晌,“我要出去走走。”
“何时?”绿云愣愣问道。
“现在。”
*
流采跟着皇后,眼见走的方向不大对,终于出声提醒:“娘娘,这好像不是去式乾殿的路。”
“谁说我要去式乾殿?”薛柔偏过头看她,“我打算去梅林。”
绿云脸色微僵,她知道皇后曾在梅林受过惊吓。
如今,纵使“素英凝香”乃宫中一景,各色梅花能从北风乍至开到初春,皇后也鲜少有闲心去赏什么梅。
薛柔走到一株绿萼梅前,盯着瞧了半晌,微微摇头,又看向另一株朱砂梅,又是副犹豫不决的神色。
她眉头微蹙,望着远处恍若回忆什么。
良久,她微叹口气,终于挑几枝开的最艳的,抱在怀里。
流采默默上前,将花枝接到自己手中,塞给薛柔一个暖手炉,低声道:“乍暖还寒,容易受冻。”
寒风吹到人脸上,初时觉冷,后面便没什么感觉,直到踏入式乾殿内,温暖气息裹挟周身,才觉脸颊隐约发麻。
谢凌钰没想过她今日会来,先是怔住,随后一眼便能瞧见她微红鼻尖。
掌心碰到仍泛凉意的肌肤,他拧眉道:“我今早还仿佛过,今日莫要让你出门,竟没有一个宫人拦着你?简直——”
“我想出来走走,谁会拦着?”薛柔捂住他的唇,“好了好了,我给陛下带了礼。”
随着她柔软掌心覆上嘴唇,皇帝眼睫微颤,所有话都卡在喉咙。
“什么礼?”
温热吐息混杂含糊的三字,薛柔挪开手掌,让流采把花枝带过来。
“我今日去梅林,瞧见绿萼梅开得好看,给陛下带了几枝。”
谢凌钰瞥了眼梅枝,露出一丝笑意,捻着她冰凉发尾,颔首:“好看。”
“先前在梅林,我就想送花给陛下。”薛柔顿了顿,“然后……就遇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