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筝掩下眼底的思虑,走进堂屋。坐在正上方的人正在低头研磨,提着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听到声音也没有抬头。
小厮没敢开口,将她带到后便退下了。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流筝知晓它有意晾着自己,只是淡然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仿佛未察觉到他的有意为难。
直到郭荣停笔,抬头看着眼前人,惊讶道:“流筝姑娘怎么还不坐下?”
他笑了笑,“你今日可是我请来府上的贵客,无需见外,快快落座。”
流筝也只当什么都不知,客气地坐下。
郭侯爷目含歉意,“流筝姑娘抱着这琵琶站了这么一会儿,也该累了,你瞧我,太专注于写字,居然没看见。”
流筝笑了声,“侯爷客气了,流筝抱着琵琶习惯了,不觉得累。”
郭侯爷的目光无意扫到她怀里的琵琶,顿了顿,“不知流筝姑娘这琵琶,是从哪里得来的?”
流筝抬眼看他,猜不到他的意图,只随口道:“一位朋友相赠。”
郭荣眯了眯眼,掩下眼底的晦暗,意味不明笑了声,“流筝姑娘这朋友,倒是出手阔绰。”
流筝看着他,郭侯爷将手中的笔一撂,“我此前曾前往多地巡查过,也见过不少奇异珍宝,若我没看错的话,流筝姑娘怀中这琵琶,价值千金,举世无双。”
流筝忽然觉得自己手中抱着的是块烫手山芋,她拧眉,忍不住想,那人究竟什么来头?
郭荣却好似没在意这事,偏开话题,“早就听闻流筝姑娘的琵琶声有如天籁,我心向往之许久,今日才派去去请姑娘,烦请姑娘给我演奏一曲。”
流筝嘴角挂上温和的笑,“侯爷过誉了,只能入普通人之眼罢了。”
郭荣看着她笑了声,“只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也向来喜欢这乐声,不知流姑娘对他是否还有印象?我记得,我那儿子向来喜欢去醉仙楼,兴许姑娘还曾见过他。”
见没见过的,他会不知道?
流筝明晓他的试探,作出一副遗憾之态,“早就有所听闻郭小侯爷之名,前些日子,流筝还曾有幸见他一面,只是……”她说到这,微顿,叹了口气,“遗憾的是,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演奏给郭小侯爷听了……”
郭荣眯了眯眼,眼底划过一丝怨毒,很快又掩盖住,“我那儿啊,哪里都好,就是识人不清,落了个被人寻仇还无法反抗的过程……”
他话锋一转,“听说流筝姑娘当时也在场,不知流筝是否看到那贼人的相貌了?”
流筝面带疑惑,“侯爷怕是记错了,流筝那时已经出去了,刚回到房间,便听见小侯爷遇刺的消息,而且,那贼人不是已经落网了?”
郭荣一笑,“的确是有人来自首,真是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真正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流筝面色不由紧张,“那侯爷可得派人好好调查一番,一定要抓到幕后真凶。”
郭荣眯了眯眼,盯着她的脸,“自然。”
有一瞬间,他看着她的眼神冰冷凶煞,气氛骤然凝滞,然而流筝好似什么也未察觉到,坐下之后,扶着琵琶便开始弹奏。
整个过程,她能感受到郭荣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冰冷中含着杀意。
而流筝,一向对这杀意最是敏锐,她只是垂头,露出一截纤细柔弱的脖颈,仿佛最是无害之人。
郭荣盯着她,抬手饮了一盏茶,仿佛不经意间开口:“听闻姑娘不仅琵琶弹的好,相貌也生得惊艳,不知姑娘为何一直戴着面纱示人?”
流筝动作未停,笑了一声,“传闻之所以是传闻,便是因为它们大概率是虚假的,侯爷连这也信?”
郭荣盯着她,“是真是假,取下来看看,不就知晓了?”
恰好一曲终了,流筝停下动作,抬眼看他,“侯爷,流筝今日只是来弹奏的,这曲子送到了,面纱便不用摘了吧?流筝的家乡有个风俗,这面纱只能由未来夫婿取下,若是被旁人取下了,传出去,是要被相亲指点的。更何况,流筝的面容曾经毁坏过,并不如传闻所说那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