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尽全力朝向太阳生长。
但就在下一刻,他愣住了。
像是一场小型的地震,又或是松散的土质结构在常年的比赛中终于到达了难以承受的地步,嘉波看见了——又或者听见了土地哭泣龟裂的声音,而后车身不祥地一沉。
山壁要塌了。
“不是吧,”嘉波机械地转头,“这种小概率的事件也能被我们碰到。”
刃根本没理他。
他按下座椅调节的旋动钮,副驾驶靠背放平成一张床,刃就平躺其上,长手长脚刚好全部占满,颇有一种死了也不亏的美。
现在嘉波怀疑他是乌鸦嘴。
谁叫在比赛开始前刃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他是否尝试过高空坠落的感觉。
现在答案有了,他试过,试过很多次,而且马上就要尝试下一次。
不死者当然不会因此感到恐慌,嘉波单纯觉得有点好笑,好有趣,出乎意料的小概率事件怎麽不算一种欢愉?
双手离开方向盘,嘉波都懒得补救,而后悬崖在这一秒彻底分崩离析,连人带车一起朝着数百米之下的白色森林高速冲锋。
他也想学着刃的方式,放下席位,轻松淡然地迎接死亡。余光里瞥到副驾驶同为参赛者的刃抽出长剑砍断安全带,同时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再带着他离开这辆钢铁铸就的囚笼。
……对哦。
嘉波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知道刃是不死者,好像刃并不知道他也有复活的能力。
但他没有去接刃的手。
这一秒被拉得无限长,长到嘉波能有接近永恒的思考时间,心脏在充血,血液在逆流,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听见血液流动、内脏鼓动的来自体内的一切微小的声音。
为什麽要拉住刃的手?
为什麽要拉住一个人类的手?
为什麽要拉住一个没什麽交情的人类的手?
他死了对大家都好。
……
咦?
他为什麽会有这种想法,他什麽时候会为别人考虑了,他不是自我中心主义者吗?
在他发呆的时候,刃已经抱住他,就像抱住一块没有知觉的木头,嘉波既不挣扎,也不听话,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刃踹开了车门,带着他翻身跃到车顶,动作轻盈地不像话,踩着同样掉落的泥土硬生生地滞空了一秒钟。
轰——
跑车车头朝下撞进了白色树林,油箱泄露,撞击产生的一点小火花成为爆炸的导火索,连同车身和周围的树木一起纳入可怕的炽焰,将洁白转化成为一片漆黑的焦土。
“没事吧?”刃问他。
嘉波呆呆地点了点头。
而后意识到是刃救了他,虽然他并不需要拯救。
嘉波微笑:“谢谢,区区高空坠落而已,对我一个■■来说不会有问题的啦。”
刃好像没听清他说的话:“什麽?”
“啊?”嘉波眨眨眼,“我说,高空坠落对我这种掌握命途的人类来说不会有问题。”
“没事就好。”
爆炸已成事实,剩下能做的无非是将火势阻断在悬崖下的一小片地带,嘉波有点心疼,好好一辆古董跑车就这麽报废了。
但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耶佩拉的土地和星球内核。
嘉波决定把这口黑锅扣到耶佩拉兄弟会身上,谁叫建木和星核都是他们弄来的东西。
浓烟飘向遥望不可及的高空,耶佩拉的天空似乎永远是这般晴空万里,缥缈高远,阳光既不灼伤,也不吝啬分毫。
砂金从空集的总部大楼出来时便看见了远处的黑烟。谈判进行得很顺利,这些小帮派一听说对付的是兄弟会且星核猎手会帮忙解决一大部分人手就欣然同意于明日掀起叛乱。砂金倒不担心智械们临时反悔,就像艾利欧描绘的那样,如若礼貌难以维系,武力会通往同样的坦途。
但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嘉波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