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已渗出细汗。她摇摇头:“只能这样了,撑不了多久。”
顿了顿,胡玥突然从手腕上取下一串被盘得包浆的温润串珠,小心翼翼地戴到了文溪的腕上,“这是我妈留给我的,说是可以保命,希望它对你有用吧。”
“谢谢你…小玥,没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文溪欲哭无泪地勉励一笑,几乎无力地要倒在胡玥身上。
两人沉默地退出地下室,重新盖上木板,推回铁床,铺好毯子。灰尘再次呛得她们咳嗽。
——
离开那间小屋时,外面已经开始下起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李文溪开车送胡玥回到宾馆。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摇摆,划开一片又一片模糊的水帘。车厢里气氛沉闷压抑。
回到车上,李文溪没有立刻发动。她靠在驾驶座上,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
她掏出小灵通,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摁亮,打开邮件,里面躺着好几条未读信息。
【李老师,睡了吗?今天上课您讲得真好,我还有点问题想请教您…】——后面跟着一个害羞的表情。
【文溪姐,外面雨好大,人家一个人在家有点怕…】——这条来自一个性格有些怯懦的女生。
【李老师,明天能单独给我讲讲那道题吗?】——这个语气带着点刻意的撒娇。
……
李文溪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指机械地回复着一些暧昧又不会留下把柄的安抚话语。这是她惯常的排解把戏。
回复完几条,心头那沉甸甸的压抑似乎真的消散了一点点,稍微抚慰了一些她的不安。
她发动车子,脑海里筛选着今晚的目标——那个独居的、有些内向的艺术生如何?她家离这里不远。
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耳垂,想要调整一下那对常年佩戴的翡翠耳坠。
到了右耳垂,指尖碰到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冰凉的皮肤。
文溪的动作骤然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股阴冷的恐惧冲散了刚才那点虚假的暖意。耳坠呢?那只她几乎从不离身的翡翠耳坠呢?
她慌乱地在座位上下摸索,翻找口袋,甚至俯身去看脚下——没有,哪里都没有。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那暗红色的阵法纹路,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处胡玥刚刚勉强修补过的地方,几粒细小的红色粉末无声地剥落下来。
紧接着,整个图案的中心,那摆放着陈弦月照片的位置,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点极其微弱、几不可见的暗红微光。
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
然而,就在那光芒彻底熄灭的刹那,一道纯白的、半透明的身影,如同从深水中缓缓浮起,无声无息地凝聚在阵法中央——
正是那照片上的女人,陈弦月。
她茫然而僵硬地在狭小的地下室里缓缓移动,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
忽然,她飘忽的动作停住了。
某种微弱而熟悉的气息,掺着一点陌生,混杂在浓重的潮气中,钻入了她无形的感知。
她缓缓低下头。
在靠近阵法边缘的地方,一点不属于这里的、小小的、温润的翠绿,正散发着微弱的光泽。
她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拾起了耳坠,用指尖摩挲着这熟稔的形状和纹路。
一个名字,一张虚伪的、令人作呕的笑脸,须臾冲破了回忆的枷锁,剧毒般迷迷糊糊地烙印在了她的意识里。
——李、文、溪!
“呃……阿——!!!”
一声凝聚了滔天怨愤与无尽痛苦的尖利嘶嚎,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撕裂了地下室的死寂,刺入每一寸的空间。
陈弦月攥着耳坠的手掌猛地收紧。那点可怜的翠绿,在她的碾压下,连一声脆响都来不及发出,便悄无声息地化为了一小撮黯淡的粉末,簌簌地从她苍白的指缝间飘落,融入脚下冰冷的泥土。
她抬起头,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眸,仿佛有了穿透一切的力量,如利刃般刺向那个她恨入骨髓的女人所在的方位。